真实意识流
新年第一天,半瘫在星巴克沙发上,侧起耳朵听音响播放的jazz,不知道为什么我对jazz情有独钟,可能因为它节奏鲜明,不快不缓,有一种放松的感觉,加上变调,不由自主的随着音乐摇摆。拿起桌上的馥芮白嘬一口,嗯,燕麦奶真不好喝,咖啡还是全脂好一点,细品的时候有鲜奶的回韵,加上浅烘的微酸,稍烫的热度,真的能让意识逐渐放空。
回想起刚刚结束的一盘国际象棋的厮杀,我执白棋,后翼弃兵,对面对以古印度防御,开局正常出子,短易位,接下来就是思考怎么进攻了。看着棋盘上对峙的兵链,这不和古代长枪兵一样嘛,拿着40米长的尖尖的棍子,只要骑兵敢冲锋,就会被捅成筛子。要是骑兵穿重甲呢,浑身上下都是铁,那,什么锐器都不怕了,唯一的弱点就是头盔用来看东西的孔。至于是神射手一发入魂还是重装拿锤子敲晕再把剑从眼睛缝插进去就各凭本事了。这跟中国战车很像,在技术不发达的时候就是无敌的存在,有多少就象征着国家实力。
对面走Ne8,意图退马冲兵,我继续进攻后翼,a4。好好好,各玩各的,跟皇室里面天狗对石头人一样,视力正确。很多时候就是要给对方足够压力,逼他放弃进攻,这在经济学里面好像叫生产可能性边界,每在进攻多放一份资源,防守就会少一些。长枪兵真的不怕骑兵冲锋吗,马都能把他们踢死,其实就是一种震慑,谁面对一排排的长枪不怕,就看你敢不敢来,也许看到黑压压一群骑士冲锋防守方先跑了。很多时候震慑也能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许多人就是被强大到震慑压力压垮的。
Bxh8,对面的弃象让我愣了一下,也让我陷入了长考。弃象撕开王翼,如果我接受弃象,马跳上来check,后续可能有冲兵爆破中心的威胁。这也是一种震慑,看,我都弃兵了,那杀你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让你焦虑,逼你犯错。所以为了达到目的牺牲棋子这是能接受的么,相当于一场风险巨大的投资,你要是能对市场准确判断,那随便弃子,毕竟胜利是唾手可得的,只是时间问题,但是谁能这样呢。
08年BTC出来的时候,谁也没料到现在70w一枚,妈的,我为什么要卖。人总是被各种形形色色的利益冲昏头脑,将手边的随意丢弃,但也有人手中根本就没有小红花。啊,我为什么这么穷。我也想趴在西奈半岛的斜坡上堆沙子、跑进越南高地的梯田里踩水坑、溜到阿拉斯加的城镇玩捉迷藏、伫立在喀尔巴阡山巅迎风眺望、坐在波兰镜湖边抬头观赏星空……想学经济的目的之一就是掌握经济运行规律,然后搞钱搞钱搞钱,现在发现,风投跟马政经那套屁关系没有。对于大部分金融行业的人来说,他们工作就是销售,把手中垃圾卖给高净值客户,割一波韭菜,好的资产怎么可能轮到我。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也只能打工了,人活着哪有不疯的,只不过是硬撑罢了。妈的!彻底疯狂!打不过我就跑,Re1,Kf1,Ke2,可怜的王一路小跑,跑到后翼,好,安全了。我明显感觉到对面傻了,把子力集中到王翼就是为了在王翼弄死我,结果我直接跑,之前的策略都白费了,还造成了后翼的空虚。再就是突破后翼,子力交换,升变,checkmate。
棋局结束,我静静看着星巴克窗外寒风中萧萧瑟瑟的行人。裹得严严实实,我只能从身形和轮廓分清性别及大概年龄段。玻璃有点花,看不清他们的五官,东北都是高个子,我觉得每个男人女人都帅气迷人。可能由于我在尽力想看清他们的脸,在我焦灼目光的注视下,他们也转头看向我。我猜我表情应该是木讷和呆滞的,尽量不让别人注意的我的目光。目光里能看出很多东西,捕捉别人心底的想法,能让我很感兴趣。我也无意于摆出一副臭脸示人,我只是觉得就算无路可走,还是得硬着头皮走下去。每到选择的时候,那种纠结和逆潮流的无力感,时刻在影响我对事物的判断。看到小红书上很好玩的图片,说intj做决定时就是本我,自我,超我开会。我在想,我是否脱离真实世界已经太久了。诚然形形色色的人passed by,都与我无关,但他们毕竟是真实的人。
比如,一位60来岁的大爷跳标准的华尔兹;街对面阳台上正在浇花的小姐姐;还有一位推销员,吆喝着拔牙优惠。但你可以从行为和现象中,感受到个体的不凡之处。大爷年轻时也许风流倜傥,这么多年动作还是那么优雅风度,没有囿于rigid stereotype。养花是件耗精力的事情,浇水,配土,配肥,换盆。一圈下来一上午就过去了,能把简单事坚持做踏实,也是个不容易的事。推销也许是世俗意义上的低等工作,但我能感受到他对自己业务的自信,短短10min里,他推销了不下30人。虽然都被拒绝了,仍保持积极的神情。也许是在2年前,走在路上,我也被搭讪过。"您好,请问你可以帮我个忙吗?"因为正看着东湖的风景出神游离,我刚开始没反应过来是在冲我讲话。等我反应过来后,许是太久不与外人沟通的原因,我竟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回应些什么。但是我不愿放弃这次的短暂沟通,毕竟不回应别人显得太无礼,而讲些不动脑子的废话也不需要什么成本。我先是笑了一下,然后回应到:"好啊。"
但是这两个字明显不能表达我的感谢。我感谢一个无人问津的自己,堂而皇之的坐在大长椅的正中央,带着一副臭脸的表情,在人群里显得平庸又无聊,却还有人愿意冲我笑一笑,向我寻求帮助。但是与外人沟通的不耐烦和排斥,还是从我的骨子里散发出来了,我是这样猜想的。我也是这样表现的。我带着一脸敷衍的假笑,用礼貌拒人千里之外。弗洛姆曾建议,要试着得到一种“自我”的感受,除了练习冥想,还要回避无聊的谈话,比如那些内心无生命力的人,思想和谈话都没有内容的人,这种闲扯没有思考,只是搬运世俗之见。其实闲扯,对我来讲也没有什么,世界上90%的沟通都是闲扯,要完全回避是不太可能的,闲扯反正是不用动脑子的,倒落得轻松恣意。只是在和这样的人接触中,如果我没有像他们一样闲扯一通,而是直率地和与人为善地谈自己的看法,我就会感到他们突然改变自己的态度,他们一方面因为我的反应大吃一惊,另一个方面渴望从杜撰和陈词滥调中摆脱出来,走向现实。
只是这样的寒暄,从浅浅交谈,到深入心坎,再到浅浅交谈,浪费的是时间。
当我想去抓这种感受的时候,我会感到那只不过是一些认同感,像是找到同类的兴奋,给自己大脑带来的有效刺激,这种刺激会随着日复一日的深度沟通,最终走向平淡和虚无。浅浅交谈,真的也挺好的,君子之交淡如水。不是每一段沟通都需要带着非凡的意义,为人生描绘上绚烂的色彩。反正最终,一切都会归于日常琐碎的抱怨和怨怼。
呵!无聊的人类!
在我大脑飞速闪过这些意识流的时候,我突然对这种所谓的“真实”产生了疑问。本质上来讲,那位华尔兹大爷,那个浇水小姐姐,那个自信的推销员,他们真理意义上的本质,我无从考证,我所理解的一切不凡之处,都只是我对他们片面的理解。贝克莱说: 世界因我而存在。当我尝试在脑海中,为每个个体赋予意义、特征的时候,世界就开始形成了。且这只是我的世界,与他人脑海中的世界千差万别,又有相似之处。真实,也许根本不存在的。我思故我在。
就像我拿起一杯热咖啡,我觉得它温热暖心。但冰岛人会觉得烫手,因为他们常年接触冷物。夏威夷人会觉得燥热,因为阳光直晒的沙滩逼迫他们常年带着这股烦躁。同一杯咖啡,却在不同人的脑海里产生了不同的感受。那这杯咖啡的真理温度,还重要吗?我无意扯入康德的物自体,我只是觉得如果真实并不存在,一切只不过基于我个人的感受和思考,那么我也可以用我偏爱的方式去重塑整个世界。
我需要知道后人对我的评价是什么吗?不需要也不重要。我想当希特勒那就去当呗。
萨特曾指出,自我意识在本质上即是虚无(nothing),而自我则是由主体知觉到的世界上的一个对象。就好像我看不见我自己,只有我照镜子时才能看清自己。而物理世界,比如我手里握着的杯子,被拆解到量子力学的范畴时,它只是一串函数。这种对真实的无知,同时逼得我产生了避世的诉求。人类太渺小了。旧约说:"愚人的生活比地狱还糟糕",但里面也说;"智慧愈高,痛苦愈深,知识愈多,徒增烦恼。"
差异生分歧,分歧生诡辩,诡辩终成闲聊。我的问题抛不出去,即便抛出去也无人解答。孔子把逃避分为几种:贤者辟世,其次辟地,其次辟色,其次辟言。以前我想逃离这辽阔土地,但后来我了解到其实每片土地都让人感到失望。这是一种伦理的失望,对道德的失望,对现实政治秩序的失望。海外对那些渴望拿到工作签的员工,同样残酷无情。实际上,不论在何地,当你被人捏住了把柄,当你有求于人的时候,你都会面临这种残忍的困境。不仅仅是在海外,就算你是在北京,本地人和外地人始终有一条泾渭分明的线,这条线将你划分为自己人,或外地人。或者男人女人,也是相互歧视的,在工作、恋爱、交友无时无刻都在体现那些固有偏见。但这些认知,到底是不是真实的,亦或者只是我个体对世界的片面感知。如果不是真实的,为什么庄子的“隐士”哲学,会风靡几千年,且每个朝代都有一批人宁愿避世食草苟活,也不愿踏入人潮承担人生中的“命”和“义”。如果没有真实,如果毫无意义,那我为什么要去挣扎索求?
加缪说:"除了没用的肉体自杀和精神逃避,第三种自杀的态度是坚持奋斗,对抗人生的荒谬。"
我想不通。
我想不通,所以先写下来。
等有一天想通了再写。
庸人自扰之,放在这里,再贴切不过了。